□林上军
从开始放映到放片尾字幕,整整两个小时,比原先听说的要短,但作为一部纪录片,也不短了。这是一位年已古稀的老人——方励,历时8年辗转世界多地艰辛拍摄、艰苦制作的产物,从萌发念头至今,也有十年光景。
人生苦短。近十年,我们做了些什么?方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值得做、很有意义的事情。我赞同他的这一说法。
2019年10月,我在东极庙子湖岛上采访过方励。他说,关于里斯本丸历史的电影纪录片拍摄,除了他,估计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因为他的公司从事海底测探作业,他拍过电影,而当年的里斯本丸号就在海底,这么多年了,应该寻找到准确位置,他有这个技术条件。
上述内容,在影片中也有表述。拿着运用先进技术成像的沉船投影照片,方励先后到中国香港、英国、美国、日本、加拿大。香港的那位写过里斯本丸历史研究书籍的专家,成为方励打开尘封历史的重要突破口。尔后,他又通过报纸广告、电台直播等途径,联系上300多名战俘的后代。整部纪录片,重点围绕个别幸存者及诸多英军战俘后代的回忆、陈述,并通过搜集历史遗存的机密档案、录音、书信等展开,给观众一个比较完整的里斯本丸号船沉没前后真实过程,还原了二战历史中的一个重要事件。
为了拍摄,方励先后采访180多人,其中150多人在境外。有时,为了听其中一名战俘的故事,方励会专门去一个国家拜访,不惜血本。用他的话说:“我们去采访,更多的不是从那里获得多少内容,而是去抚慰对方。”电影中,有一个镜头,方励听到令他特别感动的故事——一战俘在信中把家庭重担托付给当时还不到5岁的弟弟,禁不住叫旁人拿来一支香烟,以缓解自己的情绪。
整部影片,解说者都是方励自己,虽然有时候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制片人以亲历方式出现,显得更加真实,更加感人,更加原汁原味。方励的一大优势——会讲英语,这保证了其与幸存者、战俘后代的面对面无障碍交流。方励是有情怀、有初心做这件事情的人,因此,访问战俘后代自然默契、真情流畅,提问也更能问到点子上、深入对方心坎里。
影片中,方励采访日本军事历史研究会会长的镜头令人印象深刻。方励问他,沉船时,日本军人扫射英军战俘,怎么评价?这名会长开始还有点回避,后来不得不说,这是非人道之举。
方励不断寻找战俘后代,里斯本丸沉船船长经田茂后代是通过当地侦探社找到的;他还找到了射沉里斯本丸号的美军潜艇艇长的后代,让双方后代都出镜讲述。近80年过去了,有的战俘后代甚至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有的虽然知道,但讲起来恍如隔世;更多的人泪流满面。事实上,对于战争,大家都是痛恨无比。就如最后的幸存者威廉·班尼菲尔德所说,战争是最丑恶的勾当。但看看我们当下这个世界,炮火声依然不绝,局部动荡此起彼伏。所以,这部纪录片的意义不言而喻。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关于里斯本丸号船被击沉后战俘在舱内的抗争,舟山渔民面对日军扫射,英勇救援战俘的镜头,运用特别制作技术还原,难度很大,但制片者通过4年努力,突破了技术难关,尽量完美呈现给观众。
影片称得上是上乘之作,但是否很卖座,需要市场检验。无论怎样,这部历史纪录片,必将唤起更多人去珍爱和平、维护和平。而且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部影片会显得越来越珍贵。就在方励拍摄期间,个别当年事件亲历者、幸存者先后去世。遗憾的是,影片中关于舟山这方面的内容呈现还不够多。或许制片人如此安排处理有自己的考虑,接下去的事情,需要弥补的遗憾,正是舟山市将要做的。
捍卫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坚持世界反法西斯正义事业,弘扬国际人道主义精神,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构建对外话语体系,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我们任重道远。(作者系浙江日报报业集团高级记者)
里斯本丸事件:1941年12月25日,保卫香港的几千名英国士兵在与日军鏖战17天后被迫投降,成为战俘。1942年9月,日军将这群英国战俘中的1834人送上货船“里斯本丸”,运往日本成为劳工。由于船体武装有大炮,且没有任何战俘标识,船在行驶到浙江东极海域附近时,被美军潜艇误判为战船,被后者发射的鱼雷击中。危难之际,东极渔民冒着生命危险,划着舢板在水中救起了384名英国战俘,并给他们提供食物、衣物和庇护所。但仍有828位战俘或被淹死,或被日军射杀,或被困在船中未能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