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回娘家，当小区正门的升降杆抬起，正值一阵风吹过，夹道旺盛的大树上，洋洋洒洒落下一片又一片树叶。我在心里责怪风的摇曳，无端拽下绿叶纷飞，那叶尖还冒着翠绿，却已在风里旋转，下坠……

　　摇下车窗，春天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却终究温柔，让落叶在空中漫游，恰似游刃且有余。我放慢了车速，钻进这电影般的帷幕里，“原来，春天也会有落叶。”我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绿意盎然的落叶。回家把刚刚的情景跟丈夫分享，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那是樟树，常年会落叶的。你才发现吗？”嗯，小区里住了十来年，进门的那条路来来回回千万次，但我是第一次发现，有的树会在春天里下树叶。就像有的离别，会在意料之外来临，好似一个谎言。

　　我突然对樟树充满了好奇。春夏秋冬，它的树叶反复交替，老叶落下，为新叶腾出空间，生命因此周而复始。它似乎不会枯黄，就连冬日也像一只抖擞的雄鸡，骄傲地扬着茂密的头冠。它撑起一把把硕大的天然遮阳伞，引来不少小车在底下落户，虽然时不时砸落的樟树果，会俏皮地留下自己的踪迹。总有很多美中不足，但瑕不掩瑜，不是吗？

　　亲爱的，这就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一切。若非当时，脑袋短暂停顿了两秒，我断然会习惯性踩下油门，迫不及待回家去，也就错过了这场春日限定的偶遇，好像歌手单依纯在歌里唱，“春天已开始落叶/七月里也会下雪”。是的，我突然就想起了你。“飘过的云是你吗/一圈又一圈/我多想是路过你的风/忍不住落回你眼中”，他就这样留在了春天里，你一定还在想念着他。

　　那天匆匆一面，你看起来真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脸上看不出情绪，稳定是你竭尽全力的伪装，却终究在说话那一刻露出了破绽。还是那个小孩儿，骄傲地宣告“正直、善良与付出”；还是那个小孩儿，倔强地承诺“爱与家的传承”。我站在最后面，你面向我们，隔着万般情绪与人山人海，却仿佛看见了那个小孩儿，固执且坚定地爱着，也有愤懑与不平，在一场来不及说再见的离别前。

　　亲爱的小孩儿，或许你没时间留意，那天的太阳一直在说谎。上午七点半，阳光格外耀眼，让人笃信会是大晴天。10点后，太阳却躲进云层，不再露面。而上当的我被风唰唰打脸，怎么骑个车也如此艰辛？那天的风真的很大，西行的江水被风吹出粼粼褶皱，风贴着江面低行，不依不饶地向东走。突然，小朋友惊呼，一只看起来拳头大的小鸭子在水里逆风前行。而在相距几十米的后方，还有另外一只小鸭子。“妈妈，鸭子宝宝和爸爸走散了吗？”

　　是啊，风那么大，小鸭子为何在水里？水那么急，他们为何不回头？他们就这样走散了吗？小朋友停好自行车，忙不迭给小鸭子加油。你说，水中小鸭子的挣扎与沉浮，是不是无妄之灾？但岸上小朋友的呐喊，像不像对生命的助威？

　　在这阴郁的一天中，在这波光粼粼的褶皱里，眼前这一幕，让低落的情绪被澎湃出一丝感动。生命，本就如此，渺小又伟大。

　　亲爱的，小区的樟树又抖落了一地绿叶，是风来过了，摇下满地思念，留着等待的人慢慢清扫余年。你问，如何看待亲人的离开。其实你都懂，当风成为叶的摆渡人，当叶描出思绪转圜落定，就让他留在这个会说谎的春天里，而你，要在青叶留下的位置上，继续挺拔。

　　□李倩楠

　　亲爱的，今年的春天真冷啊！在印象里，往年妇女节活动时，穿过长袖，甚至短袖，像今年这样裹着羽绒服的，实属记忆寥寥。这个春天，藏着多少凛冽，会被记住很久很久吧。

　　悲欣交集 人生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