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收到无邮票的贺卡，是在1992年实习的时候。初为人师，我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学生身上，去体会第一次当老师的新鲜感。学生们大都怕极了那些真正教他们的老师，遇到实习老师跟他们亲密无间，欢喜得不得了。

　　一次，学生王彦得阑尾炎住院，我代表他们的班主任去看望。我们制作了一张大大的贺卡，签上全班同学的名字，题上全班同学的祝福。王彦收到贺卡后的那份感动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糟糕的是弄得全班同学都想生一回病。想不到，实习结束的时候，学生们也送给我一张大大的心形贺卡，里面贴满了学生的照片，横七竖八写满了他们稚嫩的祝福。班长递给我，带着哭腔说：“楼老师，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呀！这是我们全班同学的50颗心！”我郑重接过，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了眼眶。

　　还有一叠贺卡用橡皮筋扎着，是1997年学生们临近暑假时送的。这一年，我送走了这批从初一教到初三的学生。临分别时，朝夕相处了3年的学生们哭成一团。我在讲台上也强忍着离别的泪水。后来，不知谁提议，叫我签名赠言以作留念。当我写完给他们的最后一次告诫时，他们也争先恐后地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贺卡。贺卡大多是自制的，笨拙得可爱。

　　每张贺卡都是一个动人的故事。我从山区调离后，山里很多学生多方打听我的消息。2000年我收到徐同学的教师节贺卡，她说：“楼老师，很想跟您联系，苦于没有您的具体通信地址。正值教师节来临之际，特寄上卡片，代表我小小的心意。这是教师的生日，我衷心祝您生日快乐！对您的感激之情，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只能更加努力学习，争取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像您一样培育一代又一代的人……”贺卡上没有一处涂改，可以想象，徐同学写这张贺卡时有多用心。现在，徐同学已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师，我们共同收获着桃李满天下的幸福。

　　还有几张贺卡，我现在看着都忍不住嘴角上扬。吴同学，班里最吵的，贺卡上写着：“我上课吵请原谅，我的手不识（知）什么，总要拿点东西来玩。早上两级（节）课我都不好。”有两个错别字，而且涂改过。吴同学，你现在可好？你也已过了不惑之年，可还记得当年的楼老师？

　　还有一些是元旦和春节时，学生们从各地寄来的贺卡。贺卡上的图案也很有年代感，一类是那个时代流行的演员歌手，如“朱慧珊”“亚洲雄风”“小虎队”等的美照，还有一些是可爱的小动物组合，或一些风景照。或许唯有老师才能收到这种特殊的贺卡，也唯有老师才能收获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又快过年了，再也不会有贺卡飘飞的氛围感了，各种网络祝福既快速又新颖，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正如“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什么都快，故事却难再续”。也暗自庆幸，泛黄的贺卡，太多的年代印记，也够我一生回忆了。

　　悲欣交集 人生至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