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刚

　　我的童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农村度过的。那个年代，电灯很稀缺，一到晚上，村里就一片漆黑。怕黑的我，一到晚上就紧跟在长辈身后。

　　小时候，村里还时常停电。大人眼里寻常的一幕，在我的记忆里却不啻于灾难。

　　大概是我7岁时，一个深夜突然想上厕所。睡眼惺忪的我拉了一下电灯开关线，灯没亮，又拉一下，还是没亮。恐惧、害怕涌上心头，黑夜中仿佛有一只大手伸向我，我“哇”地哭出了声。

　　门打开了，母亲走进来，手里持着蜡烛，闪烁的烛光驱走了黑暗，我止住了哭泣。

　　我钻进母亲的怀里，她抱着我柔声安慰我：“别怕，妈妈在呢，别怕……”

　　长大后，懂事了，偶尔也会遇到停电，但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感觉。唯有母亲温暖的拥抱，在记忆深处触手可碰。

　　儿时的我很黏母亲，常常坐在她的怀里，看她踩缝纫机，听她唱小曲儿。在缝纫机的“嗡嗡”声和“咿咿呀呀”的小曲声中，我渐渐进入梦乡。

　　记忆中，母亲不是踩着缝纫机缝制衣服，就是用毛线织毛衣。纺线、织线，做成衣服需要很多工序，每一道工序都由母亲亲手完成。我小时候穿的毛衣就是母亲做的，和小朋友玩耍时，我总会夸耀我身上的毛衣是母亲亲手织的。

　　母亲对我永远有操不完的心，她的许多吩咐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唠叨，喜欢自由自在的我对此渐生厌烦。直到2020年我因一场大病而住院，母亲一直陪着我。我不忍心，便劝她回去，但她坚定地守在医院，为我倒水，喂我吃饭。每次如厕，母亲总是搀扶着我。这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个停电的夜晚——没想到，长大了还能这样牵着母亲的手走出人生至暗时刻。

　　我明白，我不能对母亲的唠叨责备求全，不能让她中规中矩地活成我想要的样子。母亲就是母亲，我就是她的全部。我经常说母亲不懂我，我又何尝懂母亲？但我庆幸，我还能经常听到母亲充满爱意的唠叨，只要母亲在，爱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