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李叔同的《送别》在记忆深处轻轻回响。古代的路,承载着无数人的悲欢离合。丝绸之路,驼铃声声,商人们牵着骆驼,沿着漫漫黄沙路,将东方的丝绸、瓷器运往西方,又带回异域的珍宝与文化。那些商队的足迹,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模糊,路却永远铭记着曾经的繁华与艰辛。
而在江南水乡,水路纵横交错,乌篷船摇曳在狭窄的河道里,那河道边的石板路,便是人们往来的通道。青石板上,曾走过撑着油纸伞的女子,她们身姿婀娜,步履轻盈,为这古朴的小路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也曾走过匆匆赶考的书生,他们怀揣着梦想,踏上未知的旅程,石板路见证了他们的壮志豪情与忐忑不安。
眼前的小路,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乡间小径,由青石板铺就,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长着嫩绿的苔藓和不知名的小草。石板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温润,每一块都承载着无数的故事。它不似古代官道那般宽阔笔直,气派非凡,却有着独属于乡村的质朴与温柔。它像一条丝带,缠绕在田野之间,连接着村庄与外面的世界。
小时候,父亲在村里当民办教师,教孩子打排球小有名气,经常要带学生出去比赛,每次都是走这条小路。“当年出去一趟很困难,不要说去县里,就算去参加千祥学区组织的排球赛,天还没亮就得起床,翻山越岭,都是羊肠小道,来回四五十里路。有一次比赛回来晚了,天都黑了,几个小队员手拉着手,生怕一不小心摔到沟里,我用一个手电筒照路,走在最前面。”父亲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手,比划着。
记忆的时针拨回到我小时候那个寒冷的冬夜。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奶奶急得不行,顾不上外面呼啸的寒风,背起我就往村头的诊所跑。那条平日里熟悉的乡间小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漫长。青石板上结着薄薄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奶奶喘着粗气,脚步却不曾停下。她轻声安慰着我:“乖孩子,马上就到了。”
一路上,奶奶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最温暖的旋律。等我们到几里外的卫生院时,奶奶的头发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她却顾不上自己,紧紧地抱着我,直到医生说并无大碍,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这条乡间小路,见证了一代又一代村民的生活点滴。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石板路上,村民们便扛着农具,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向田间地头。他们的脚步,或轻快,或沉重,都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路染成金色,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老牛的哞叫声、人们的谈笑声,回荡在小路上,构成了一曲和谐的乡村乐章。
如今走在这条路上,歌声与回忆交织。老牛慢悠悠啃着路边的青草,远处炊烟袅袅升起。那些石板上的裂痕,是岁月刻下的纹路;缝隙里的苔藓,藏着童年的欢笑与泪水。这条小路,既是连接村庄与外界的通道,更是系在游子心头的一根丝线,一端系着故乡,一端牵着远方。
□吴国平
节假日,回到久违的乡下老家。
我行走于乡间的小路上,耳畔忽然响起那首熟悉的旋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歌声悠悠,似穿越千年时光,与眼前这条蜿蜒的小路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古老而又鲜活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