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文
今年梅雨期降雨少,又是连续高温酷暑,年少时挑水抗旱的场景又历历在目。
干旱往往发生在暑假期间,抗旱首先要解决人们生活饮用水问题。
老家村中有口“西塘”,塘的东北角、西南角各有一口井,当年没修自来水,这两口井就是村民日常水源。以水质论,东北角这口井更好,我们大多时候去这口井打水。
暑假逢“双抢”,大人们忙着抢收抢种,挑水灌满家里的大水缸,就是十来岁的孩子们的任务了。
我小时候相当野,整个暑假晒得跟非洲人似的。但毕竟年少个子矮体力不足,只能挑两只小木桶。持续干旱,水井也少水。我就把小木桶垂放到井底,再四肢并用撑着井壁下到井底,等水渗出多了,再一勺一勺舀到桶里。把木桶装满了,再登攀上来,将木桶提上来挑回家。如此一趟又一趟,直至将水缸灌满。
小小年纪就要冒着热辣辣的太阳来回挑水,在如今的孩子看来,似乎有些不可想象,可当年的农村孩子,没人因此叫苦叫累叫热。
要说苦和累,给旱地农作物浇水,那才是真的让人难以忘怀。
其实,我老家是块“风水宝地”,用水条件相比同镇许多村都要好。首先是白溪江过境,有可取水源;其次是横锦水库的渠道在村南经过,渠道下的大片水田能得到灌溉;源自东方红水库的渠道在村北山脚边通过,村北的水田和部分旱地也能得到水源。最后,田野里有柏塘等众多水塘。
农田抗旱最要紧的是村北这片土地。自从接到东方红水库要放水支援沿线村庄抗旱保农作物的通知起,村干部、成年男性村民就几乎整夜守着了。这时候,农村极易爆发纠纷和冲突,谁都想早点引水入田,给农作物灌足水,上游、中游、下游都要争。
我中考后的暑假,家里栽种了我爱吃的甘蔗。但是这块田地处于水渠灌溉系统的末端,要到次日夜晚8点多才流到,且水沟比甘蔗地低,我只能拿个勺子将水舀到甘蔗地里。正满头大汗地忙着,突然听到初三班主任徐老师在大声叫我,我起身应了声,她开心地大声说:“我给你送录取通知书来了,你考上高中了。”
同届村上有30多个同学,只有8个人考上。我有些兴奋,我是我家有史以来第一个高中生,给家人长脸了;我又有些惆怅,我去读高中了,家里劳力又缺了,我原想着早点拜师学艺赚钱。
真是一个难忘的抗旱夜晚。
我家在村北有片玉米地,地势高,渠道水流不到,只能从水塘挑水。路窄、陡坡,水溢落地还滑。大中午的不睡觉,赤膊挑水,至少挑一个下午,才能确保每棵玉米都能灌注到水。玉米地浇水还得把握一个度:水多了,泥土松软,玉米秆容易倒伏;水不够,影响长节乃至于开花结果。
原本耷拉着叶子的玉米秆,随着夕阳西下气温降低,根系吸收到水分,叶子重新舒展,在微风中摇曳……
兴奋的我脱光衣服,跳入水塘游两圈,顺带摸两碗螺蛳。累了,就仰浮在水面休息,直至夜幕降临才上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