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晶晶
我总是不太喜欢鸡冠花,长相不好,名字也不好,一听就是个“糙人”。可它是我从小就认得的花,它和凤仙花一样,不用人种,也不知怎么的,就能从门前屋后冒出来,那么随意,那么即兴,那么得意。它一腔火热地站在那里,就是向我示威:“你不是不喜欢我么?我就要长在你家门前,你想拿我怎么样?”
于是,它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长起来,开得兴旺撒泼,今年一棵,明年就是三棵、四棵,后年竟然是拖儿带女成群结队的了,虽没有扩展地盘的野心,但在花园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了,连路过的人都惊叹:“这户人家种那么多鸡冠花呐!”人都有虚荣心,我妈很为自己种了那么多鸡冠花得意,有好东西要分享,她开始正儿八经地收集花籽,打算送给她看得上眼的邻居。
反正鸡冠花是个“糙人”,我妈对它的方式也很糙。她拿了张我爸看过的旧报纸,贴在鸡冠下面,对着红通通的鸡冠,伸出一两个手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给鸡冠花理发呢,谁料她“叭叭叭”一阵弹拨,老一点的花籽经不起折腾,很快就远离了“红尘”。她又嫌籽不够多,揪住种子排兵布阵的地方,手指又抠又刮,花籽就连着苞衣落在了报纸上。我要是鸡冠花,准会破口大骂:“你揪我脖子干嘛?你下手不会轻一点吗?明年我要还是站在你家门口,我就不姓鸡冠!”
是啊,不姓鸡冠了!鸡冠搞不好是个复姓。不过,明年的明年,鸡冠花还是在我家落脚生根,邻居家竟然也繁茂地长了起来。我妈说:“我就喜欢这颜色,红得正,你爸看见了一定欢喜。他最喜欢红的花,还喜欢我穿红衣服。”此后,花一直红着,我妈的衣服也红着,那些她看上眼的邻居也跟着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