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洪
运动项目之一,是打羽毛球。是在室内,无风,无雨。
在这之前,我们尝试了下室外。在铁栅栏前的那条路上,母亲坐在一排桂花树下。她见我们拿着球拍走出来,搬起小凳子往西移了移。正是下午3点光景,站在东边挥拍的人逆着夕光,向前击球时,犹如在往下流动的日子里躬身劳作。有那么一瞬,地面升起的热气,熏蒸得人不舒服。俯身于地上捡球时,这种感觉尤甚。
我们转移到南边第二排楼房的路上,继续试着打球。这里,南楼的阴影覆盖了我俩,光线弱了些,可正是适合打球的光度。不时扬起的微风,增加了羽毛球的飘忽感,也吹走了我们本就脆弱的打球兴趣。
收起球拍,我们转移到室内。先将客厅腾空一些,移走了一辆闲放的自行车和几条小凳子、小椅子。球居然被打起来了,悠闲地在客厅里飞来飞去。球的散淡让我们的心情也渐渐闲适下来,感觉每击出一记球,就向好心情靠近了一步。
有时,我们费尽心力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非得借助实在有形的载体,比如运动,比如音乐。最好需自己运用机械性的体力与运动中枢的脑力参与其中,让活动不停地驱使着身体,挤压大脑里胡思乱想的空间;在被迫式的运动中,逼停负面情绪的无端蔓延。你没有时间分神,因你必须时刻注视眼前这个球的运动状态,双手也要随时做出必要的反应,步子也要及时跟上。同时,打球的人要仰头看飞来的球,又要低头去捡地上的球,颈椎和肩膀都会逐渐放松下来。不至于酸痛到让颈项几乎无处摆放。
运动使我快乐。我想象自己的颈椎接受正常的锻炼和正确的治疗。打球时,我的俯仰动作都不是刻意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针对球特定的运动状态,与其说是大脑在指挥运动,不如说是眼前这个飞来飞去的球指引了人的举动。没错,外在的事物牵连内心、关联情绪,何况是一个迎来送往的运动体;何况这个白色小球似乎永不停歇地在我与对面心爱的人之间来来回回。
来回之间有传情达意,有心性上的呼应和一致性的趋同。从打球的情感意义来说,小球充当了信物或信使的作用。球在呼啸,粘在球上的意绪也在流淌。心绪的流露是私密与排他性的,这仿佛验证了当天下午的羽毛球运动必定会从光风不稳的室外转移到稳妥的室内。虽说是室内,它也是我家的一个大客厅,近于阔大的长方体,上方有足够的层高和空间,足以让一个羽毛球来来回回地飞。
不知挥了多少回,不知飞了多少回……我们手脚渐热,颈项直爽;仿佛相互间的信任又增进了一层,情爱又挖深了一寸——我们携手打败了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