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珍
我穿着一条秋天的长裙,上了车。手上抱着一件羽绒服。
男老师们和往常一样,只穿了衬衫。
“不是说去看雪吗?”我问,“我看不一定有雪。我们金华那边36℃呢!”
帕克勒克草原是距阿克苏温宿县城最近的草原,开车只需一个多小时。一路上,天很蓝,云很白。到处是裸露的山体。
“羊!羊!”随着惊喜的声音往窗外看,矮矮的山上有东西在移动,不仔细看,还以为它们是石头呢!只见绵羊们低着头在吃着什么。是骆驼草、芨芨草还是转蓬草?看起来那么光秃秃的,鲜有生命的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呢?以前,我以为新疆的绵羊吃的,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肥肥嫩嫩的鲜草。
在羊吃草的戈壁下方,是一条没什么水的河。河道很不平坦,处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沿着这条河往前行驶,不时看到一群群的羊。羊,是新疆百姓很重要的一份财产吧。平时闲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比谁家的羊更多呢?
车子开了一小时了,一点下雪的迹象都没有。不料,再往前一段,路上抹了一层白颜色。很快的,大片的白色扑面而来。从秋天到冬天,没有任何过渡,只需闭上眼,再睁开,世界就变了色彩。
“啊!啊!”大家纷纷叫嚷。只见茫茫一片白色,平坦得像一块巨大的画布。天空是白的,雪是白的。远方的交界处,只有一道宛如淡笔轻轻勾勒的横线。右侧的小亭像个白蘑菇。那条有层次的木头路,跃在画布之上,使整个画面有了线条美,以及水墨的效果。
穿着衬衫的,和穿着羽绒服的,都出现在一片喜悦的浪潮里。有的在雪地里奔跑,有的在雪地里跳跃,有的干脆躺在雪地上。我蹲下身子,抓一把雪,放在嘴边。雪硬硬的,还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记忆里的雪,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冷。抓一把雪在手心,雪是绵软的,它慢慢化开,把手指冻成红萝卜。它飘进脖子,脖子马上短了几分;它拥抱衣服,衣服马上少了热情。
帕克勒克草原的雪,有第二种表情,那就是甜。也许是因为它出生在秋天;也许是因为它投入的怀抱是草原。雪,改变了草原的气味,在青草的苦味、河流的腥味中,加入了透明的甜。花草们在雪的身子下,蜿蜒生动,把这个纯洁又宏阔的世界,变得温情又婉约。调皮的芨芨草探出脑袋,像是在一个宏大的话题里,引用了一句有情趣的民间谚语,使全场的正经气氛有了一个轻松的出口。
世界变得简单。帕克勒克草原变得多情。
帕克勒克草原上的雪,是大自然的手指,是地上的白云,是甜甜的音乐。这音乐,落在草身上,落在屋瓦上,落在小路上,也有的逗留在空中嬉戏。音乐所到之处,幸福就开始结晶。
此时,音乐的尾音落在我们的身上。
原本平整的画布上,踩满了脚印。脚印叠着脚印,盛着满当当的快乐。只穿着衬衫的,看着脱了羽绒服拍照的,笑了。那笑声,多么像雪的表情。